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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第四章


今天天阴,有些冷,我掀开一缝窗帘,阴沉沉的,今天好像是四月第一天,也不知道为什么,就突然想到陆子容应该是赶不上今年的樱花节了,陆子容早就上班去了,而我不想待在家里,换了身衣服便出了房门,走到大门口阿姨喊住了我,阿姨眼神似乎有些复杂,不知道是同情多些还是惋惜多些,她说“太太,早餐还热乎着呢,陆先生说让你吃了再出门。”阿姨后半截话越说越小,我想肯定是我吓的,因为我阴沉沉的盯着她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又换回了那副温柔面孔,望了眼饭桌,不想再在这个家待下去了,我淡淡的回了声“不了。”然后出了门,没让家里司机送,我步行着出去,然后又打了的,我自己都不敢相信,这怕是我四五年来第一次打的,我坐在出租车里报了地点然后望着窗外,地方比较远,我百无聊赖,又回忆起了从前。

        刚毕业我就搬去了和陆子容住,那时还是租房子住的,陆子容和好兄弟创业创得正起劲儿,我就大晚上的做了宵夜去给三人,晚上打的还是有点害怕的,但凭着我对陆子容风雨无阻的爱大着胆子拦了张出租车,一直提心吊胆的下了车才松口气,那时三人在一栋老写字楼里租了间小办公室,过道楼梯里的暗黄灯光真的很是符合那老写字楼的气质,我抱着宵夜一直默念陆子容的名字,一遍又一遍的,像是他的名字能驱邪似的,终于爬上了四楼到了他们的小办公室,三人都还忙得特起劲,大辉先看到我的,他喊陆子容“陆哥,嫂子来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陆子容扒开一片白花花的a4纸抬头望我,嘴里还叼着笔帽,一脸的震惊,我笑着走进去,把宵夜摆在了他们空余的桌角,挂着很是贤妻良母的得意笑容等着陆子容夸我,大辉和武帅倒是一个劲的夸我感谢我半夜送温暖,但陆子容却是撑着桌子站起来在桌对面问我“你怎么过来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没看出他脸色不对劲的我傻逼的洋洋得意道“打的啊。”要是这个时间还有公车,我他妈肯定编自己是坐公车来的,好显示我精打细算会过日子的优秀形象,想想也不对,那坐公车过来宵夜都冷了,我还在心里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只听见陆子容吼我“谁让你来的,你胆子挺肥啊,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好吧,我他妈生平第一次打的被人骂,第一次伺候人还被骂,我都臭脸了陆子容还接着骂“以后别来了,不是,以后晚上别过来”顿了顿他又说“来也可以,打电话给我,我去接你。”他语气虽不好却也是为我着想,所以我没还嘴。

        大辉和武帅也狗腿的转了画风附和道“对啊嫂子,大晚上的你一个人打的不安全,陆哥不放心,我们也担心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虽然我没回嘴但也不代表我没脾气,这好心好意热脸贴了冷屁股也是很生气的好吧,我冷冷道“吃吗?不吃我提走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空气里冷嗖嗖的,好几秒的安静后阿辉和武帅打圆场,和事佬的夸夸我又夸夸陆子容的,分了两份宵夜给他们,我提着陆子容那份沉默的走到了他身边给他打开,陆子容突然弯腰凑近我的脸追着我的眼睛问我是不是生气了,我的回答也是不走寻常路,我瞪他“你瞎吗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然后陆子容就笑,笑完就开始哄我,语气温温柔柔,搂着我的肩膀,惯用叠词,很小声很小声的在我耳边说什么媳妇大大,宝贝贝,小乖乖,这些他都能脱口而出,和平时二拽二拽的陆子容大相径庭,陆子容创业也很辛苦,我这个做女朋友的不可能不做个人让他一直哄,三两句也就秒换回了脸色,还真是个演戏的好胚子,可惜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也是我第一次做牛骨汤给陆子容喝,他喝得挺有胃口,边喝边问我这是什么汤,又要我天天给他做,然后一脸不悦的转头望也喝得津津有味的大辉和武帅,嘴里碎碎念道“这汤给那两畜生喝可惜了,媳妇,以后你只能做给我喝。”我边笑陆子容小气鬼边点头答应他,看着他们吃宵夜,陪着他们熬夜,整个小办公室挤满了牛骨香味,那时心也是被填得满满当当的。

        司机喊了我两遍我才听见,回过神后下了出租车,往餐馆去的路上单子给我打电话,我告诉了她位置,见面第一句话单子就说“陆太太,鲍鱼海参吃腻了,来缅怀这清汤寡水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缅怀?我翻白眼给单子,我说她“恐怕这小学生都知道缅怀怎么用,你是拐着弯诅咒我吧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单子笑着坐下,我和她一人点了份关东煮,和以前一样,她点海带,菌子,牛肉丸,我点藕片,土豆,小龙虾等等等等,然后换着吃,和以前不同的大底不过以前是穿着小白鞋背着书包,而现在是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。

        边吃边聊,我说陆子容出轨了,然后她就差点被呛死,我滴乖乖,我差点背上了说话噎死人的罪名,赶紧给她拿水,她不可置信的望着我,然后又点开手机看了看,四月一号,愚人节,然后她指着我鼻子骂“季茗笙,你有病吧,多大人了还玩愚人节这一套。”我恍然,呀,今天愚人节啊,可我说的是事实啊,真无辜,哭唧唧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也不跟她争辩,她望着我看了会儿问“不会是真的吧?”我嗯了声,然后把知道的都给她讲了遍,单子气得拍桌子,那情绪可比我高涨好多倍,搞得好像是她老公出轨了似的,她大骂陆子容,骂完后又问我打算怎么办,我说我要跟陆子容离婚,单子问“舍得吗?都在一起那么多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也想问自己舍得吗?跟陆子容在一起九年多,和他分开最长的时候都没超过两个月,对于陆子容,我也不知道舍得是什么滋味,什么滋味呢,好想尝尝啊,不知道好不好吃呀,然后我聪明的另辟蹊径回答单子,我说“单子,如果你老公出轨了,你会原谅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单子面上好痛苦哩,明明白白写着“我又没老公我怎么知道”,然后单子叹口气说了句“陆子容出轨,好可惜。”我也是觉得可惜,然后单子又说“我他妈对婚姻仅存的一点美好幻想就这么没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笑笑,然后我的事就这么一笔带过,又说起单子她自己,单子说她找了个刚大学毕业的男朋友,我吃惊,大三上半学期她跟文体部的那帅哥打得火热,不过那男的出轨脚踏两条船,单子也是暴脾气,被戴了顶绿帽子后直接跟那帅哥,哦,不能喊帅哥了,要喊丑渣,跟那丑渣撕了起来,文体部成了主战场,闹得鸡飞狗跳的,后来作为部长之一的大辉出面调停,没想到调停不成却被殃及无辜,单子不分青红皂白的给他骂了个狗血淋头,不过后来不知道什么情况,下半学期两人在一起了,然后就是从大三下学期到现在,单子和大辉分分合合纠缠了这么些年。

        她说小男友在创业,辞去了在市金融中心的高管工作陪他创业照顾他,还把自己这些年积攒的人脉都给了他,又把自己的积蓄拿出了一半支持他创业,我骂单子傻逼,自己都三十老几的人了还找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年轻,这怕是有近十岁的年龄差吧,我惊讶她老牛吃嫩草的能力,这不是重点,重点是后面她说的那些,我不怀疑他们有爱情,但我严重怀疑那男的是在踩着傻逼单子的肩膀往上爬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同样问单子舍得放下跟大辉这么多年的纠纠缠缠吗,单子豪爽死了,她翘着二郎腿说“怎么放不下,老娘陪他玩了这么多年还不够吗?怎么,现在遇到个来电的,感兴趣的还不让我好了?没这个道理吧,还有,别跟我说什么结婚,结婚有保障吗?买保险不赚都还能保个本呢,结婚呢,那就是拿着红本本绑着两个人做一场赌,赌赢了就一辈子,赌输了呢,青春岁月没了吧,还要背上个离婚的身份,你说累不累啊,其实我也知道些他心里的想法,但他愿意哄我,陪我,照顾我啊,我过得挺开心的,就当老娘花钱买个第二春吧,我开心我乐意,人啊,别活那么通透,累,想想也是什么都不可靠,还不如活得自在惬意些,舒坦就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被单子的话堵得死死的,如果陆子容没出轨,可能我今天对单子的这番论调要跟她唇枪舌战三百回合都不够,可是现在也只能哑口无言的听着了,好憋屈了,又隐隐赞同。

        差不多时间单子先撤了,去给他创业的小男友送饭,这单子,倒是越活越回去了,想想这些事那都是我年轻时做过的了,现如今,三十几的女人还愿意陪二十几岁的男孩成长的很少了,这就跟交易似的,入不敷出啊,风险大着呢,单子还真是勇敢又傻气呢,就是她跟大武,我一直以为他们是有结果的,上次陆子容都还跟我说大辉被单子跪榴莲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看了看时间,回去给陆子容做饭吗?做屁,这家都散了还做个毛线啊,我想我这突如其来的气势绝对是被单子给感染了,我给阿姨打电话让她做晚饭,然后又给陆子容发消息问他有没有空准备离婚协议,没空的话我准备也是可以的,虽然我不会,但不会就学嘛,心里和陆子容离婚的干劲越来越大,都暗自骂自己也是个黑心无情决绝毒妇了,笑了笑,左胸口那却是紧紧的疼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陆子容没回我消息,我就坐着一直在想单子说的那些话。

        七点钟,陆子容打电话给我,问我在哪来接我回家吃饭,想必他是到家了,我很硬气的跟他说自己在外面吃了等会儿回去,没给他说话的机会挂了电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陆太太,今天早上从美国刚到了一套美容仪,您明天有时间吗?可以过来试试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先不过来了。”我挂了电话望着窗外,街景一直往后倒,这两年我都干了些什么,除了每天尽心尽力的给陆子容做饭外更上心的却是养生,美容,保持身材什么的,这两年有关陆子容的记忆都很浅淡,平平无奇,陆子容也是一样的吧。

        下了出租车,将近八点回到家,一开门,陆子容还坐在饭桌上,桌上饭菜没动,他在等我,我突然的不想进去,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灌满了氢气的气球而后猛的被人扎破,瘪了,所有的气势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,陆子容看着我,他喊我“茗笙,吃饭。”是啊,现如今陆子容也只适合喊我茗笙了,不过,突然觉得自己名字还是很好听的呀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有些不高兴,陆子容这副样子,搞得像是我在外面胡来似的,明明是他出轨,是他对不起我,我换了鞋进去,没看陆子容绕过餐桌往里面走,阿姨喊住我“太太,先生还在等你吃饭呢。”看吧,果然陆子容的这副可怜模样更招人心疼,阿姨都看不下去出来替他说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可是我又有什么错呢,如果对于陆子容出轨我蓬头垢面哭天喊地,我想阿姨们也是会很心疼的站在我这边指责陆子容的吧,我们都很平静,没闹没吵,所以看着这场出轨没那么惨烈罢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背对着他们说“我吃了,还有,我白天给你发消息了,你有时间看一下然后给我个回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提步往楼梯上走,听见了陆子容摔碗筷的声音,我突然觉得,有一种可能,风平浪静的背后隐藏的是波涛汹涌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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