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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女律师


  他没有提起裤子,也没有打算放开陆一明,就这样直直地对视警察。

  年轻警察瞪着胖子,口气僵硬。“他的律师来了,要见他。”

  警察没有说“他”到底是指谁,但是似乎大家都知道。

  胖子僵持一会儿,最终还是慢腾腾提起裤子,怏怏地回到自己的角落里坐下。

  矮个子和高个子放开陆一明,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。

  年轻警察冲陆一明道:“你,跟我走。”

  矮个子在后面笑:“还真请了律师啊!”

  高个子“切”一声道:“肯定是援助律师。顶个屁用!”

  走出5号房,房门在身后“砰”一声关上,陆一明从黑暗走到灯下,觉得探照灯的刺目白光,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色彩。

  年轻警察把他带进会见室,留他一个人在内。

  会见室很安静,四面都是墙。这让人感到放心。

  坐下来以后一低头,陆一明才发现,手和腿抖得厉害,连下巴都在抖。

  这让他又不安起来,伸手去摸下巴,手上竟沾了一层泪水。

  这像什么话!

  男人流血不流泪!

  陆一明在心里狠狠骂自己。

  随之又想起胖子冒着热气的肚腩,和抵在脊背上的坚硬,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流下来。

  ****

  门口想起脚步声,高跟鞋敲打在地砖,发出有规律的声音。

  陆一明慌忙抬起手臂,胡乱地擦擦脸。

  可是他的双手被铐住,因此动作很不麻利,擦得很不干净。

  所以律师进来的时候,看见的是一个满脸泪痕的十七岁少年。

  律师在门口愣住了。

  这让陆一明更加觉得没面子,他甚至听到从律师口中,发出轻轻一声叹息。

  他只能把头埋得更低。

  律师在他面前坐下,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桂花香。

  “我是你的律师,我叫秦琳。”

  陆一明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对面。

  是个很年轻的女人。

  女律师则相反,看了陆一明很久,仿佛在端详一件微雕作品。

  陆一明意识到她在看自己的脸,那里不仅有泪痕,还有四条红色肿痕。

  “你还好吗?”女律师的声音放低。

  陆一明抬起头,看了一眼对面的陌生人,摇摇头。

  女律师点头,道:“鉴于你未满十八周岁,倘若有警察或者其他人对你不利,我可以替你申请要求特殊保护。”

  等了许久,不见陆一明回音。他只是讷讷地盯着女律师面前的文件,那上面有一些图片。

  珠光宝气,璀璨夺目。是被劫的财物。

  看着这些价值连城的物品,陆一明心中五味杂陈,眼中尽是哀切之色。“到底是谁抢了这些?把我害成这样?”

  女律师顿了顿,以公事公办的口吻道:“我是你的律师,会依法保障你应该享有的一切权利,并履行对你的保密义务。所以,你可以对我实话实说。这个问题,其实是我想要问你的。”

  陆一明皱起眉头。“那你不是跟那些警察一样?我说过了,我跟这事没关系!没关系!”

  女律师好像早就知道,他会有这个反应,点点头,示意陆一明不要激动。

  “那么,好吧,我们先聊聊别的。从你进入最后一道安全门开始,你进去之后,看到了什么?”

  陆一明缓和下来,脑海中再次出现画面。

  他记得最后一道安全门,自己挪动脚步,走近,跨入。

  随后一团耀眼的光芒闪现,将所有画面吞没。

  他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任何东西,听不到任何声音。

  直到,有纷乱的脚步声快速逼近,全副武装的警察出现在眼前。

  “你是说,最后一道安全门里面发生的事情,你统统不记得了?”女律师问道,眼中有一丝了然。

  陆一明点头。

  女律师后背靠到椅子上,显出“我没有什么好问的了”的表情。

  陆一明倒是有一个问题。“请你来的是谁?要付多少钱?”

  他担心这笔账最后要算在自己头上。

  女律师笑了。十七岁的少年,毕竟还是年轻啊。跟眼前的牢狱之灾相比,竟然还在关心律师费。

  “我是公诉机关指定的援助律师,不需要你承担费用。所以,你只要而且必须要相信,我是来帮助你的。”

  女律师不能说花容月貌,可是她的眼睛特别美丽,里面闪动的光芒柔和而温暖。

  陆一明看得出神,一股依赖感油然而生,不由自主地点头。“那我能出去吗?”

  女律师沉吟一番,咬了咬嘴唇,道:“虽然法律对未成年人有保护,可是目前你的情况很糟糕,应了那句话‘人赃并获’。所以,恐怕短时间内是出不去了。”

  “人赃并获?什么赃?我没有拿任何东西!图片上那些珠宝古董,全都不见了呀!”陆一明又激动起来。

  “可是现场发现了纸钞。警察认为这就是赃物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女律师见陆一明的脸色越来越差,轻轻摇摇头,换一个话题。“我可以替你联系家里人,你需要带什么话吗?”

  但陆一明的脸色没有明显好转。家里人,这是一个并没有轻松多少的话题。

  “妈妈早年就跟人跑了,爸爸去年病死,我才从老家出来。”

  “那你在雄镇没有一个亲人?”

  “有。一定要联系吗?”

  “是的,你还未成年,需要监护人在场。”

  陆一明无奈,只得把二伯的地址电话告诉女律师。“你要把我的事告诉他吗?”

  女律师点头。

  陆一明叹了口气。

  “我还有一件事,既然暂时出不去,能不能托你去办?”

  “什么事?”

  陆一明从口袋里摸出几张钞票。“这个月的房租,麻烦你帮我交给房东。”

  女律师显然没有料到,陆一明居然是个天下好房客。

  她莞尔一笑,收下皱巴巴的钱。

  ****

  高跟鞋敲打地面,有规律地走远。

  年轻警察感叹那个苗条的背影:“胸是胸,腰是腰,啧啧!”

  老铁瞧着手里的名片,露出狐疑的神情。“全国四大律所之一啊!陆一明,居然能请这里面的律师!”

  年轻警察忽然转头:“什么?陆一明请的?不是啊,女律师自我介绍是公诉机关指定的啊!”

  老铁一下子皱紧眉头。“有文件来吗?”

  年轻警察摇头。“还没有。不过,文件后到,人先到,也有这种情况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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