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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参见宗主


  金鸡尚未打鸣,院子里的驼鹿就醒了,不停地拿蹄子刨土,焦急地走来走去。

  广茹端着早餐路过,笑道:“别急,一会儿就见着师父了。”

  她把早餐放在桌上,却没看到陆一明的身影。

  “他在院子后面。”驼鹿说。

  广茹寻到那里,陆一明正站在一棵黑桤木下,手扶树干,临崖远眺。

  黑桤木长在悬崖边,一半根茎如壁虎攀岩,凸起于乱石之上,垂悬在半空之中。

  此时旭日未升,天地间苍茫雾气未散,从这里望去,海上诸岛都笼罩在轻纱之中,只在一片白雾里,透出些许翠绿粉黛。

  “起这么早?”

  “嗯。”

  陆一明不想承认,自己其实一夜未睡。

  ****

  用过早膳后,广茹、陆一明、驼鹿,就出发了。广刈自然是留守方壶岛的,广文和广芙闹着要去,没准。

  一路仍是驼鹿驮着陆一明,这一次他虽仍有鄙弃之色,精神却明显好了许多。

  远远地望见蓬莱岛,陆一明惊叹这岛屿的面积,简直堪比一个王国。

  事实上,蓬莱岛上的物产应有尽有,确实堪比王国。

  在靠近码头的集市,他发现这里有各种各样的商贾走卒,带来全世界各地的商品。

  还有不少商贩还是妖族,比如骁马族、羚牛族、盘羊族,几乎承包了所有的运输生意。

  之前见过的山魈、鬼狒,在这里寻找建筑活计。

  与他们抢生意的还有无尾貘,虎鼬等。

  鬃狼、胡豺来自北方荒漠,在这里兜售打猎得来的毛皮。

  葛藤精则包揽了粮食种植,面前的摊位上有五色豆米。

  还有不少寡妇蛛,正在售卖纺织的各色布料。

  陆一明甚至在一处偏僻的角落,一个商品驳杂的摊子里,发现了几粒子弹壳。

  他擦擦眼睛,确实是手枪里的子弹壳。

  摊子后面是个狸猫,闭着眼睛正打瞌睡。

  他拉拉广茹的袖子,指指那子弹。

  广茹看了看,不以为怪:“这个世界没有枪支管制。”

  陆一明张着嘴巴合不上。

  “从哪儿来的枪支?”

  “还不是从你们那里买的!广文和广芙的手机,以为我不知道吗?”

  陆一明再细看集市上摆列的物品,确实有不少是二十一世纪的工业品。

  只不过修真世界的人,好像对那些高科技产品,并不全都感兴趣,除了少数像手机之类的东西,能够畅销之外,其他的基本见不到。

  反而是一些基础生活用品,比如一双橡胶底的鞋,热水瓶,编织袋,玻璃杯,尼龙绳等,因为实用性强而受到欢迎。

  确实,参观了海上诸岛,除了个别地方有几个落后的手工作坊,陆一明确实没有看到哪怕一家大型工厂。

  “这些东西,也是通过网购的吗?”

  “也可以这么说。购买一条船,虚构一个国外经销商,租赁一个码头仓库,通过网上交易,将所需的物品集中在仓库,然后夜里启航。当然,押运的人都是修士假扮的。”

  “然后呢?怎么送到这里来?怎么才能不被别人发现?地上有探头,天上有卫星,天眼覆盖全国,这么多年,你们都不被人注意,是怎么做到的?”

  驼鹿踢了他一脚。“笨蛋!船沉了呗!”

  陆一明倒吸一口凉气。

  为了一些杯子、鞋子和绳子,沉掉一艘货轮?当真是土豪啊!

  广茹说:“确实,风险有点大。所以这样的事情不多,购买的也是一些必需品。”

  “风险大?而不是觉得,哪怕一点,不值当吗?毕竟一艘货轮的造价,抵得上千千万万个杯子鞋子绳子了!”

  陆一明还是无法理解,修士世界的逻辑。

  广茹与驼鹿对了一眼,微微一笑。

  ****

  集市两侧,各种民居旅店,勾栏瓦舍,一眼望不到边。二人一鹿,走了一上午,才走到未央山的脚下。

  未央山,顾名思义,位于蓬莱岛中心位置,也是海上诸岛中最高的山脉。

  未央山共有七十余座山峰,其中最高大雄伟的那座,名为落霞峰,为蓬莱仙宗主殿所在。

  二人一鹿进了山门,尘世喧嚣,远远抛在身后,遥遥听见山顶传来阵阵仙音,清朗悦耳。

  早有一班长袍修士,候在山门一侧,迎他们上山。

  迈上漫漫台阶,举头望见宏伟主殿,又有另一班修士,静候相迎,将他们引入后方侧殿的其中一个花厅。

  到了花厅门口,只见一个中年道人,和另一位年轻道人,正站立在那。

  中年道人目光遇见广茹,微微点头致意,接着目光向后移去,看见陆一明,顿时温度下降了几分。

  “左项师叔,玉珩师兄,别来无恙。”广茹笑着行礼。

  那中年道人,正是昀虚的师弟,天机阁卿左项。另一个玉珩,则是昀虚的徒弟之一。

  “一切都好,师侄客气!快里面请,师兄等着呢。”左项伸手推开门扉。

  广茹进门。

  驼鹿自觉,站立在门前。

  陆一明刚要抬腿迈过门槛,被左项挡住。“庶人不得入内。”

  广茹正要开口,门内传来一个清亮话声。“师弟,让他进来吧,我有话要对他说。”

  左项这才放行。

  只见花厅内各种奇珍异草,琳琅满目,而且异香扑鼻,竟看不到人影。

  转了好几弯,才见到最里端,摆了几张圈椅,二位老者分东西向而坐。

  东首那位瘦而清癯,青面白眉,白须垂至胸前。

  西首那位微胖,红面黑眉,白须短而茂密,乱糟糟地长在两腮。

  广茹恭敬地跪下,先东向行礼。“见过宗主。”

  然后西向行礼。“见过师父。”

  东首的昀虚道长笑道:“师侄,快请起来吧。”

  陆一明也要跪下,昀虚忽然道:“你不是修士,不必跪我。你们的世界,也没有磕头的礼仪。”

  陆一明想了想,还是跪下。“晚辈想要入乡随俗。”

  恭敬磕了个头。

  昀虚没有阻止,平静受了。

  西首的方壶岛主,成言道长,捻着白须,笑道:“倒是个懂道理的孩子。是吧,师兄?”

  昀虚微乎其微地点点头。

  广茹朝成言看了一眼,成言便忽然冲她眨了眨一只眼睛。

  广茹忍住笑,这个老顽童,真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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